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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炼

第十一章 炼

油锅狱的处罚和血池狱的差别还是蛮大的,首先是疼痛方面,这点应该不用我多加赘述,随便咬咬牙就过去了,要知道现在我的牙齿和嘴唇可都长回来了;然后是比较让我难受的一点:无聊。

别笑,是真的。我觉得很无聊,在不见天日的地狱,永远重复进油锅、出油锅、进血池、出血池……起初没什么感觉,次数多就很没意思了。这和我在血池重新生长出肉体还不同,那段日子我是浑浑噩噩,意识处于半消散半聚凝的状态,对时间没什么感觉,太过痛苦,只能忘它们。

可现在我头脑很清醒,在血池浸养伤口时勉强能够入睡,但睡太久多的话会导致反胃口腔干燥有异味,怀疑自己可能是有点上火,看那个鬼婴的模样就知道不会请我喝凉茶降降火的。

额,不好笑吗?好吧,纯属让氛围变冷点,你们也知道,额,在油锅里待久的话,还是很热的。

如何抵抗无聊的侵袭成为我当前的目标,为此我决定设计系列计划表。大好的青春年月怎可就这样让它虚度?我得找点事情来做,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那样混日子不是我喜欢的。生前有些遗憾现在不正是弥补的机会吗?

例如,摆在最开头的愿望,也是条件非常适合实现的一项:

学会游泳。

嘲笑我这么大年纪还不会划水?我也没多老啊,也就才——好吧,算上在地狱待的这些年,我大概和某紫妈差不多了吧(注①)。我就喊这名字怎么着?有本事突然从我背后出现,把我的头摁在油锅里#%…#@@#¥!…&(@#……#¥!@##¥@~

……

咳咳,该死的,鬼婴也是有病,干嘛二话不说就动手,我还没说完话呢。

油锅和血池都是液体,密度上有点差别但已经是不错的练习场地,凑合着学吧。学游泳的那摊子破事我在这里就不咕咕噜噜说那么多,会游的不用听,还不会游的听再多也不如跳进正规泳池里试一次。总之结果是圆满的,在喝下无数口沸油和血色液体(我还是没搞懂它的组成成分)后我学会了游泳,努力就有收获这话在地狱不骗人。几十平方米大的血池我最高纪录是来回游个一百七十来次,要不是鬼婴首领看我伤好得差不多把我抓出来,应该还能再坚持下去。

我也试过逃离被拖行的悲惨待遇,然而在鬼婴面前我还是菜如弱鸡。明明新身体已经到达前所未有的强度了,包括力量、速度、爆发力、耐力……都已经远远超越人类极限,可在它面前我感觉自己才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各种过肩摔,无法想象鬼婴这么小的身体里拥有此等怪力。

我积极尝试与命运作斗争,尝试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只求抵抗鬼婴首领出手,就算只是多挣扎一秒也好。虽然最后都脱离不出被拖行的结局,但不知道是不是单方面产生的错觉,我似乎,每次坚持的时间都在增加???而因为它看上去像是众多鬼婴的首领,即一群臭屁孩子的头头,所以我打算私自给它起个外号,叫鬼婴王。

时间会证明一切。

鬼婴王把我从血池捞出来,我的身体下意识做出反抗行为,用力抓住它的细手。察觉到我的行径,它那不是粉红而是灰黑的拳头直接揍在我脸上,半边牙齿都在松动,但我双脚死死踩在地上没有被击倒。鬼婴王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而选择抓起我的手臂准备故技重施再用过肩摔终结我。

胳膊上传来的力道仿佛要扯断我的手,真是怪物!

这股怪力我是绝对无法与之抗衡的,可我不要再被单方面碾压,肌肉记忆让我作出反应,用脚踏入它双腿中间,用它的身体来顶力。鬼婴王马上意识到我的动作,要是想摔我就得先越过它自己这层障碍。

我成功了!

然而我还没高兴多久,鬼婴王当即狠踩我一脚,脚趾头都快被踩扁,我疼得接连单跳脚,捧着受伤的脚掌忍受剧痛,鬼婴王蹲下,扫出短小精悍的一腿把我整个人撂倒在地——狼狈不堪。

被拖行的我继续以往的行程。我只能翻过身,用手掌撑住下巴生着自己的闷气。

好吧,虽然最后还是斗争失败,但起码还是有成效的。地狱这么无聊,我少不了用阿Q精神来给自己找乐子。既然没有幼儿园老师会给我奖励小红花,我夸耀自己总行吧?

我老是搞不清地狱时间的流逝速度,我的时间观念就是毁在这里的。

油锅-血池两点一线的日子过去有一年了吧,还是十年,抑或是一百年?切,管它呢,反正我的灵魂不会脆弱到区区几百年就虚弱消散的,至少也得上千年吧,哈哈。

还是那句话,时间真他妈能证明一切。就算是假的事情,只要人死了也能强行证明成真的。我的忍耐与坚持没有白费,不单单是和鬼婴王的“友好切磋”,我在油锅里煮炸而肉身不坏的时间也在显著增长。我的肉身开始适应油锅的温度了,或者像游戏里说的那样,产生相应的抗性:耐高温,耐油炸。

听起来还挺带感的嘛,很厉害的样子。

当我最后一次被血池捞出来时,正是我精力无比充沛的一回。我和它扭打起来,挡下它好多下怪力拳,最后果断飞起脚踢中鬼婴王的头,跺步上前抓起其手臂反过来撂倒曾经被我视为不可攀高峰的鬼婴王。

说实话,那刻我感觉自己像是在梦中。不过我转而深入思考,马上明白我是占了体型大的便宜才能过肩摔打倒鬼婴王,一场完全不公平的对决,我似乎没有值得自豪的理由。我松开握紧的双拳,收起应战姿态,哎,这么一来,完全没有获胜的高兴感啊。

看看这位陪我往返两重狱兼对练的鬼婴王,某种程度上都可以说是朋友了吧?还好它没有什么事,我向它伸出手。鬼婴抬起头看我一眼,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抓住我的手掌从地上站起身来。

它不再拖着我走,而是走在前边带路。

不是去油锅狱的那条路……我忍不住摸摸后脑勺,突然发生自己的头发远比想象中的长。得,在油锅煎炸这么多年还没成秃头,我也是不敢相信。话说我在血池和油锅那么多年从来没想过照照自己的模样,神经可算越折磨越大条了?紧接着我又摸摸自己的脸,不是面相师,也摸不出来是张怎样的脸。应该是没什么大变化的……除了嘴唇和下巴的胡须。

试着和鬼婴老兄说话借把剃须刀,说着说着连我自己都笑了起来。结果和想象中的没什么两样,它没有和我说话,就当认识的是哑巴朋友好啦,不和我说话也不能强求人家不是?身为地府的下级公务员,行事肯定有诸多限制的。毕竟在阳间就听说很多监狱规定不允许狱卒和囚犯有过多交流。记得不知道是谁说过的一句话,鬼不都还是人死后变成的?地府的规矩也是当官的活人死后带去的(注②)。想必这点阳世和阴间差不多吧。

还没看到目的地,**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不是害怕,只是有点冷。额,似乎不只是“有点”的程度,我甚至开始冷得原地跳步做运动来取暖。

很快第三个地狱刑罚便出现在我面前:

寒冰狱(注③)。

他妈的是真的冷,想要吸起流出的鼻涕,却发现已经冻成冰棱了……我操,我才在这杵多久,未免太这么了吧?或者我是不是该乐观点,说不定在这能遇见传说的冰山美人呢,还有寒冰女王。偏欢乐向的就是出现会从嘴里不断朝我吐冰豌豆的一株植物(注④)。

就算事实并没有幻想中那么轻松,但我起码还是有向往美好的权利,记得某位音乐人不是说过吗?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注⑤)。

尽管我不会作诗。

鬼婴王离开,我没有跟它一起走。有什么好跑的,不就是寒冰狱吗?大不了就是冻成冰块,反正不会死,等鬼婴回来把我扔进血池,几分钟后又是一条好汉。逃又能逃到哪里去?鬼生地不熟的,赶明儿就得被捉回来继续受罚。还不如乖乖承担刑罚呢。正如我在油锅狱那样坚持一段时间,新身体也会出现对寒冷的抗性吧。

我孤零零站在冰山中,这些散发寒气的冰块像建筑石头堆积在这里,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是特别修建的冰雕城堡。走近才发现这里其实很简陋,巨大的立方体冰块中开有大大小小的洞,我就钻进其中一个冰洞内。洞口通往黑漆漆的深处,且不断从里边刮来北风。确实很冷。刚出油锅再入冰窟,温差有点适应不过来。更何况这些似乎还不是普通的冰息,更像是源自九幽深处的黄泉冥风,彻骨透心的寒意,灵魂都忍不住发抖。

除我之外似乎没看见其他受刑的鬼魂,也没有负责看守的鬼差衙役。也罢也罢,我一个人挺好,早就习惯孤独的我一时间和其他鬼相处的话还真有点受不了。

刀割般的冰风着实够狠,它们划开我久经高温考验的肉体,没有流出鲜血因为它们早已冻结。一层一层划开,可怜血肉愈加见薄。灵魂也产生寒意,寒冷开始侵入我的底线所在……这我可就不大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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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八云紫是日本的“东方Project”系列弹幕游戏及其衍生作品的登场角色之一。

八云紫是个力量非常强大的妖怪,她持有与根源相关的危险能力,这能力能和神明对抗。她是幻想乡的创始人之一,和历代博丽巫女一同维护着博丽大结界。

②此处疑为原创。

③此处寒冰狱与冰山地狱有所不同,冰山地狱是中国民间传说中十八层地狱的第八层。对号入座凡谋害亲夫,与人通奸,恶意堕胎的恶妇,死后打入冰山地狱。令其脱光衣服,**上冰山。受寒冰狱刑罚者更为广泛。

④寒冰射手,《植物大战僵尸》中的植物。寒冰射手每次攻击发射一颗冰豌豆命中目标后对僵尸造成伤害并附带冰减速效果 持续10秒。在关卡1-7关获得。

⑤这句话出自《高某某184天监狱生活实录:人生还有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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